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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冯俊:游古堰画乡

说来惭愧,身为丽水人,对丽水的景色却大多是只闻其名,未见其形。一个月前,我一家人到大港头去看望同学,他在那里有有一间写生工作室。他对我说大港头的对岸便是通济堰堰头。这话撩起我强烈的好奇心,迫不及待地想过去看看,只奈当时春雨淅沥,又近黄昏,阻挡了我的愿望。

今天是雨后放睛,出游的好日子,我起了个大早,带上一家人走路直奔通济堰。我们过渡到大港头南岸时,天地间铅华洗尽,澄明透碧,阳光酣美,轻风徐徐。抬眼望去山峦翠绿,溪水缥碧,整个自然丰润而绝净,令人舒心惬意,忘却尘缘。瓯江与松阴溪在此处相聚,冲积出一片广阔葱翠的滩涂,其间有一条白色小径蜿蜒伸长,路人告诉我这便是通往通济堰堰头的路,我们沿此路缓步前行,悠然寻觅通济堰。

进入绿地不久,望见左边的草地上悠闲着两头水牛,小的一头静卧着,眺望着远方天山共色的景致,大的一头悠悠地啃着草,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望着我们,似打量几位远方的来客,儿子见了,兴奋地嚷嚷”大水牛,大水牛”。在碧天青山绿水翠地之间有这么一幅雅观,也难怪他激动的。到达滩涂的中间,又有一片绿油油的桃林。虽然谢了花,还是叫人想起”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十步,中无杂树,落英缤纷,芳草鲜美”的词句,内心的快意不言而喻。

行不到两千米,望见一亭状楼阁静立在古樟树的掩映之中,身后又错落着些新的旧的房舍。我想那该是堰头村了,于是兴奋地加快步伐,直往前去。

在远处看这里,似乎只有一两株大樟树,而到了这里才发现,沿着堰渠两边,古樟树是一个阵地排列,可以说是一个古樟群落。这些参天的古樟遮得阳光在堰渠里斑斑点点,或明或暗,以致在昼犹昏,雅趣横生,足以使堰头村古色古香。而它掩映下的袅娜的弧形坎和千年悠流的渠水,又谱成一汪恬然的古韵荡漾在堰头村里,使人无不为在堰头村的古老而心动。

在村口,首先与我们相遇的便是文昌阁。它似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候在那儿,迎接每一位来客。它身旁有一石碑,陈述着它的历史,那是大清宣统元年立的。在它身后,一路接踵的是嘉庆、道光、宣统各个时期的建筑,虽然红砖房白洋房掠去了它们的部分领地,但是当年的神韵依然存在。我们来到一幢标有”堰头村34号”的古建筑里,它整体的宏大与内部的精雕细刻,令我们赞叹不已以至久久不舍离去。尤其让我感兴趣的是正壁上的一块匾,极其陈旧了,写着”学勤德懋”四个大字,落款是:道光二十四年立。从这里边可以看出堰头村祖先的精神风貌和他们对后人的殷切期盼。一种传统美德也跃然牌上。

未到堰头便听得水声哗哗作响,水的最大情趣便是未见其形,先闻其声。远远地宣告她的存在。堰头由一条拱形大坝、一个通行渠、一个泄水闸、一个通济闸组成。是一项极简单又极科学的水利工程。拱形大坝截断整条宽阔的松阴溪,其精妙之处是坚固的同时在无意间便迫使所有的流水向通济奔来,在它的前面流水沿坝体积成一条白练,横飘在松阴溪上,而在它的上面是万倾碧波随风荡漾,阳光下似有亿万朵百合在此开彼落,轻柔美艳。通行渠、泄水闸、通济闸在堰头处安排得非常紧凑,体现出一种结构美。通济堰的水就是通过通济闸源源不断地流进渠内的。望着它,我感想通济闸有一种伟力,不管松阴溪的水是咆哮奔泄还是轻歌曼舞,只要一经过去,流水就静若处子,悠悠而淌。站在通济堰头,我发不出原先的感慨,也挖不出喻美之词,叠翠的山色,澄碧的流水,揣出堰头的浑然天成,继而给人一种静然、悠然、安然。

在通济堰堰头的旁边,坐落着一座低矮的黑瓦房,显得陈旧不堪,默无声息,那就是通济堰的龙庙,是前人为护佑通济堰风调雨顺而建成造的。因着通济堰从一千五百多年前平安地流淌至今,我想,这龙也该是的确存在的,我这位青年人若不去拜访它是无论如何多是有失礼分的,于是便揣着一份崇敬的心情踏进了这座古屋。

跨进门,我不由得大惊失措,这时的景象与我原先的设想相悖太远。里边住着的不是龙王爷,而是魂,是通济堰的魂,是通济堰的千年沧桑。

这里林立着座座石碑,上面刻着通济堰的风雨历程。每个时期的身躯和容颜都可以在此寻见。我到一块”文物标志”的碑前,上面写到:”碧湖通济堰,从梁武帝天监年间,为公元五0二年至五一九年始建–”这说明通济堰修于南北朝时期,这个梁武帝想必就是萧衍了。这位对外征战不休,对民苛捐杂税,对仕宽纵优容,贪贱昏懦的皇帝,想不到能在这僻静的山区里找到他的名号,实是让人诧异。读着这些碑文,我眼前浮现起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,各国之间日日战乱,王朝频频更替,民众困苦不堪,以致”人人厌苦,家家思乱”的地步,这个梁武帝的残暴腐朽,更是独一无二:”民众犯法连坐,老幼未免;一人逃亡举家罚作苦役”。他”责令地方官’上献’,因而莫不竟相聚敛”。我不知道通济堰是谁挂名修筑的,也没有去考证谁为它作出了”杰出贡献”,但我敢肯定,在那个历史条件下,这个巨大的通济堰工程,由官方出资是万万不可能的了。

具有幽默意味的是这个民间修筑的堤堰,留下了萧衍的帝名并安然无恙于千年风霜。而他自己主组张修筑的堤堰(当然是役使民工而筑)却筑毕即崩溃,也使他的王朝迅速地走向崩溃。据史记载,天监四年(公无505年)”萧衍不顾水工关于淮河沙土不坚,不可筑堰的警告,役使二十万军民修筑浮山堰,(今安徽凤阳境内),企图蓄淮水淹没北魏军。浮山堰果为洪水冲塌,沿淮军民十余万被吞没”。梁朝从此一厥不振。萧衍的子孙又相继判乱,最终逼使萧衍活活饿死在宫城。

我们可想见当年筑堰的情景了,在那么一个兵荒马乱困苦不已的岁月里,那么多的民工,男女老幼,夏来头顶烈日,冬至身披寒霜,不停地在工地上忙碌。硬是用血泪汗水凝成了眼前雄伟的堰坝长长的堰渠。在龙庙的石碑里浏览,我们不难发现,即便是以后的修筑,也大多是民众所为,碑上雕刻着无数姓名,便是一个个躬身修堰的身影。这些石碑因历经风雨而剥蚀了许多,字迹也渐趋模糊,而民众改变自然的精神铸成魂魄,却愈显强烈地显现在眼前。

在龙庙的门口贴有一幅对联,上下联都已被撕去,已辩识不清,而横披却显得尤为精神,上书”风和日丽”四个字,恐怕这就是通济堰在其灵魂深处千年不变的渴求吧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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